小仓酒

　　第二章 水妖绮谭 这整个世界可能都是假的。

　　

　　不……

　　我要活下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我呢……

　　后来我死了。

　　……不，朕不会就这么轻易狗带的。

　　

　　——这个游戏的制作者，是有什么恶劣的癖好吗？

　　无论怎么选择怎么操作，好感度总是“200”，结局总是BE。

　　即使攻略技巧再高超，要是游戏制作者根本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的可能性，那怎么样都是无济于事。

　　赵昊下意识细细喘着气，因为是炎热闷躁的夏末，过快的、香甜的呼吸气息也没有在玻璃屏幕上面留下一丝水汽。

　　

　　她一遍遍地“死亡”着，甚至最后一次的时候一进入游戏就干脆黑屏了。

　　「你已经失足落水死亡。」

　　「Bad End·贪婪饕鬄」

　　失足落水死亡，好个失足落水——你以为我会相信男主角不是被水妖拖入水中成了口粮吗？

　　“还真是可怕呢。”以食指指节用力揉着太阳穴，她笑着喃喃，心中难言的阴湿逐渐扩散了，浸透了脊背。

　　“我喜欢你，日天。”

　　总是这样，一次一次甜蜜与现实的巨大落差感。

　　想挫伤她的锐气么？想磨去她的骄傲么？

　　　　

　　——不可能。

　　她不可能信了这游戏的邪。

　　牙齿磨咬着指甲，一动不动、近乎疯狂地盯着游戏屏幕。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剧情篇幅对于用来消遣的玩家来说也过于冗长了。

　　选项还无意义到了男主角今天穿什么、明天吃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那么强的代入感呢？”　

　　“为什么会没有存档的功能呢？”

　　“不，从一开始来说，‘我’为什么会遇到水妖呢？”

　　

　　“太令人生气了。”

　　

　　叩。叩。叩。恰巧有人敲了门，节奏轻柔且缱绻。

　　将近焦躁，几近急躁，接近暴躁的赵昊因此顿了一下，眼珠子机械呆滞地一转、立即冷静了下来，而刚才进展得异常顺利的游戏画面则一下子变化了。

　　「你已经在水灾中死亡。」

　　「Bad End·灾祸」

　　“……”

　　“看来是时机未到啊。”

　　终于漫长而柔情地轻叹了一声，脚尖懒懒散散地把Hello Kitty款式的拖鞋勾过来，柔软的脚趾抵住底面，赵昊客套又显得锐利的笑容逐渐漫延上唇。“剧本家可真把你出息坏了。”

　　她已经受够这个游戏了。

　　

　　于是只好顺应天时，磨磨蹭蹭。从房间内走到玄关处。猫儿的步子。

　　叩叩叩。

　　喵喵喵。

　　一步步，一声声。

　　‘——我劝你不要开门哦。’

　　忽而有一个优雅冷淡的男性嗓音在耳边低声说着话，好似混合着轻微的笑意。赵昊迈着脚步停了一下、出奇平静地望了望。

　　周围，除了她，空无一人。

　　

　　‘我是攻略系统。鉴于您在攻略方面展现出的优秀才能，我们决定挑选您完成任务。’

　　幻觉，焚热。

　　明明是空无一人的状况，明明是冷冰冰的声线与措辞，却有温柔的低语。

　　赵昊下意识地用指甲在自己细长美丽的脖颈上划过，几道鲜红抓痕像是桃枝交错横斜。

　　——“假的。”

　　病已入膏肓，但她确实听见了他，茶色威士忌兑换着大块冰块，击打着杯壁，这般的激烈声音流淌进了耳朵。

　　‘您需要做的就是您最擅长的：攻略一千个男性。’

　　轻笑的，暧昧的，习以为常的。

　　

　　手中PSP上的黑色的BE字样如溶入水中，墨迹随即逐渐淡了。

　　「“我想来见你。”

　　“来见你，可以吗？”

　　“我吃不饱了，你让我过去好不好，你会喜欢的对不对？”

　　“真的太少了……”」

　　雪花屏幕。饿了。撒娇。她要过来见你。

　　她要过来见你。撒娇。饿了。雪花屏幕。

　　仿佛被亲昵咬着耳朵的声音……

　　仿佛怪物破开次元壁的故事……

　　

　　不过是被人用烂了的情节。不过是怪物咬开肚皮内脏就像烟花那样绽开涌出的血淹没了听力视觉一节节手指还成了孩子感兴趣的玩具被嘎吱嘎吱咬在嘴里。

　　二十四根肋骨保护着肺部心脏气管。

　　人体内大约有体重百分之八的血液。

　　黑色的蚂蚁爬上了胸膛，白色的蛆虫蠕动在口鼻里，恨不得把腐臭的皮肤撕下来，仅此而已。

　　

　　‘看到了吗？’看到门外站着的怪物。

　　

　　……“你还是明明白白——说出来吧，”

　　“我为什么不能去迎接一下让我的客人呢？”

　　许久未见日光、长着刺、危险混合着些微艳丽的十九岁少女，却依旧笑嘻嘻地望过来一眼。赵昊上扬的声调微黏，仿佛阳光下游离的糖丝。

　　她说，我什么都没看懂。

　　

　　——系统有一瞬间的失笑，无可奈何地唤她，‘我以为，看见了这个您就会明白的。’

　　PSP的屏幕显得冰冷，内部运转却是发热的，水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贴着手心，仿佛灼痛。

　　但赵昊依旧装得未知未觉一般，无所谓地、乃至是显得有些可爱地啪的一下按掉了游戏机的电源，“嗯？你说了什么？”

　　“我仿佛没听清啊…。”

　　

　　我仿佛没听清你在威胁什么？

　　为了活命？活命那是个什么？能吃吗？好吃吗？

　　流动的潮湿空气吞吃了分贝，赵昊尝试着在心中默念出来质问他。

　　——‘你觉得，我的命很值钱吗？’

　　

　　她在闹了。他想。

　　就这样骄傲的，古怪的，从来不会屈服的，打不断脊梁所以只能打碎生命的。

　　永永远远和当初一样轻易地刺痛了人的心。

　　不信仰，不跪拜，不放弃，不改变。

　　

　　“我不信任你。”

　　似笑非笑的眸子，多情而微垂地。在夏天的明亮中，豹子的花纹般的少女，继续放轻了音量，令人喉咙发紧的十足妍丽感就随之弥漫开来。

　　“门外的可能会是特意排队买来提拉米苏、嘴上却硬说是不小心多余的精英白领，

　　可能是曲奇饼干刚出烤箱、就捧着送来等待夸奖的贤惠人｜妻，

　　可能是羞怯地过来交换糖果、当然巧克力也是糖果的初中女生。”

　　“独独、不可能是你认为的那个。”

　　

　　“我当然应该开门。”

　　“本来就该如此。”

　　分明是自欺欺人。赵昊缠缠绵绵地勾着丝滑微卷的发尾，却犹如握着尖刀朝向自己，甜蜜而锋芒毕露。

　　【既然我的命不值钱又有什么好下功夫的呢】

　　这般冰冷的。

　　自欺欺人、这般熟悉显得这般错乱——于是不可遏止的怀念铺天盖地地漫了上来，被排序好的机械数据都有了一丝混乱。

　　

　　她和以前一样在闹着啊。

　　“烂命一条，所以从不值得苟活。”

　　那时候还是长发及腰的赵昊嬉笑着，却用残忍的刀子的话语三两下割开了人的心。

　　不苟活的人来去潇洒，不过是几根骨头、几千毫升的血的故事。

　　可是，赵昊，你知道吗，现在你连命都不是你的。

　　可，我正想您苟苟且且。

　　

　　‘——我爱您。’

　　‘除此以外，我无话可说。’

　　蓦地，冷冷淡淡的男人、冷冷淡淡的声音说出了滚烫的情话，饶是赵昊也措手不及，眼睛惊讶地睁大了一瞬。

　　‘风那么大，所以您听清了吗？’

　　

　　【我视你为所有】

　　这般炽热的。

　　假话真说、这般错乱显得这般熟悉——

　　‘……我什么都听不清。’赵昊无声低下了本就不太高贵的头颅，发音莫名五味杂陈。

　　骗子，疯子，傻子。

　　我以前肯定认识你，她想，然后你一定背叛了我。

　　‘您听不清也没有关系，’对方却依旧用冷淡的声音温柔地讲，‘只要我还记得就好了。’

　　

　　‘我却不想你还记得。’

　　赵昊握着门把手想也不想指节发力，手腕旋转三十度，锁匙发出奇异的开启声。‘这次我要为自己活下去。’

　　‘我是玩家，而你们，统统都是假的。’

　　扑面而来的水汽。假的。

　　鱼腥腐臭混杂蜂蜜色甜香。假的。

　　沉重大门已经完全打开了，露出了其后样貌阴柔又湿气的少年，薄薄的双翼垂着，两颊覆有漆黑鱼鳞，笑容妖柔掺杂着奇异温柔，“我来找你了，日天。”

　　丝丝酸酸甜甜的淡红逐渐侵袭上了水中怪物过于苍白的皮肤。

　　‘嬴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你的第一个攻略人物就是赢鱼——或者说水妖。’

　　

　　水妖小姐姐。假的。

　　赵昊砰的一下粗鲁得不可思议地关上了大门，背靠着墙壁不可察地微弯下了腰，眼眶灼烧感地干涩，头发因不正常地大量出汗而黏在了脖子上，仿佛每个毛孔都分泌夹杂着微弱的作呕感。

　　不，朕的大清还没有亡。

　　失去血色的干涸嘴唇似鱼徒劳地张了张未能发出任何音节。

　　‘赵昊！’

　　鲜红的蔷薇花苞在冷风中迅速地展开凋零了，夏天的闷热眩晕着人。

　　赵昊，她，似乎患有轻微的男性恐惧症。

　　

　　

小姐姐给睡吗♂（不）

我为水妖打call我自豪！！你看她那么苏那么棒那么好看！打滚！

嗯，随便写写我才不需要什么存稿呢哼w